呆在房间的冬结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人叫唤。于是她放下手上关于怪谈的平装书,打开窗户,几个死党的声音霎时间清晰起来。
「小结,今晚一起去卡拉OK吧!」
「诶?我今晚没空啦。」
「阿符也去喔~~」
冬结听见暗恋对象的名字,圆圆的肩头稍稍一颤,迟疑了一会儿。
「我也想去啦,可是、、、还有事要做。」
目送同伴们慵慵懒懒地挪出自己视线以外后,冬结也拖沓地走下起居室。
「妈,房客那么多,为什么偏偏要对央阿姨那么关照嘛、、、」
冬结嘟起嘴稀拉地吐出单词。
「傻丫头!妈可不记得把你教育得这么没爱心了。央阿姨一个女人遭受呢么些事能挺过来,还天天以笑面待人真的是不容易啊!」
「什么遭遇嘛、、、」
冬结似是赌气的轻声问。
「这孩子,你央阿姨的老公在玉井妹妹出生前就已经得了某种病治不好,去世了。那时村里的人都很迷信嘛,竟然把大着肚子的央阿姨就这么赶出去了!听说她快要生产的时候就倒在附近的沿岸路呢!幸好被晨跑中的理发店家大儿子发现了,不然连性命都可能、、、」
后面的话冬结没怎么听入耳,大概是冬流(冬结母亲)在叹息央庭(大角母亲)身世的坎坷。她注意力唯独放在央庭出奇地跟方才读到怪谈中的引灾巫女相似。这么惨的一个女人,为什么还能一直堆出笑容呢?
她越想越怕,以至用餐时都心神不宁。在去医院给央庭送饭的途中,偷偷把从前央庭精心制造赠予她的首饰全部扔进了大海。
夜晚的海黑乎乎的,仿佛是恶魔张大的血盆大口,正吞噬陆地上的善知。
那天后又过了一些日子,央庭已经察觉到冬结最近的变化,她可不像迟钝的大角,独自承担起一家的她早已练就对周遭事物应有的敏感。某天冬结妈妈去探望她的时候,她们聊起了孩子们。
「最近大角和小井的胃口好了不少呢!昨天整的炸虾还争起来了,两小家伙真可爱。」
冬流咯咯地笑着。
「我们家的小孩真是给您添乱了、、、」
「别这么说嘛,咱们家的冬结可没那么朝气蓬勃呢。大角和小井给家里添了不少生气,我还该感谢才对。」
央庭稍作沉吟,好像还是觉得过意不去。
「哦对了,冬结这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,所以不方便跟以前一样来医院、、、」
冬流急促的语调掩盖不了她些少的慌张。
「明明有学业在身,还一直麻烦她来探望我,估计把冬结酱累坏了吧、、、希望那孩子快点康复。」
此时身穿淡绿色病服的央庭,只有关切的双眸不算过分惨白。
「没有没有,也不是什么大病啦,普通的发热,发热而已、、、」
「冬结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,有做姐姐的范儿呢。上个礼拜六,大角还哭着跑来医院跟我“告状”,说冬姐太严肃了,非要让他补上几天前欠下的作业。」
央庭说到这里,脸上终于现出柔弱的笑容,冬流也掩嘴笑了起来。
谈话大概维持大概半小时后,冬流提出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,而央庭还有一事相求。
「那个,请把这个收下。」
央庭撩开鬓边的长发,把耳垂上花球耳饰摘下,递给冬流。
「这是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的,虽然年代有点古老,但色泽还很好,做工也相当惊艳、、、」
「不不不,这些我一看就知道啦,问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下、、、」
「不是的,我想让您能带我交给冬结。」
央庭摇头笑笑。
「诶?!给我家冬结?」
「嗯,冬结应该也到了对一直戴着我送的东西而尴尬的年纪了。还有,你看,冬结不已经跟大角和小井像兄弟一样了吗?也就像我另外一个女儿一样了、、、」
央庭说着不禁脸红,在白得透明的肤色上格外鲜明。
「无论怎么说,这也太贵重了。」
「我们一家三口实在受你们母女太多关照了,也不知道该如何答报。要不是你们,我们可能连普通的日子也过不上,所以至少收下这个,就当是我微不足道的心意。」央庭抓住冬流迟疑不定的手,把耳饰塞进冬流手里,然后补上一句,「只是这务必请和冬结保密,就说是你买来的吧。」
「这个耳饰就像护符一样,戴着的时候总感受到母亲就在我身边,好像从来不曾离开过我。往耳边送来和风般的话语,勉励着我,支持着我、、、我也希望把这份好运带给冬结酱呢!」
画面回到墓园
冬结停止了在前面那块小草坪的回踱,双唇抿成啼笑皆非的形状。
「但偏偏是这个“护符”,成为了我得知真相之后梦魇的根源。」
「那天晚上,母亲如约敲响了房间的门,准备把重新包装的耳饰给我。听到门响的我,赶忙和话筒对面的朋友简单商定了明天出游计划便合上手机,弹下床铺开门。动作之矫健,犹如摆脱了牢笼的麻雀。」
「、、、」
「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母亲复杂的表情,只记得自己一个劲把“小花球”放在灯光下端详,爱不释手的欣喜之感。直至央阿姨过身后的法事做完后,母亲才不忍不把真相一一道出。」
冬结的拳头这一瞬紧紧握实,但马上又如花苞绽开般松开。
「、、、」
「央阿姨早就注意到我身上首饰突然消失,也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再去探病的真正原因。可是,可是为什么她还能选择到生命的最后都不被我了解,而是默默地祝福我呢?!这不会太狡猾了吗!她越是疼爱我,我的负罪感就越来越深!这份温柔对我来说,太过致命了!!」
冬姐一时间哽咽得说不出话。我尝试上前做点什么,但当我刚踏出一步,她又调整好了呼吸,撩开一边的鬓发,勉强能平静地说话。
「于是我选择把这个耳饰一直带着,祈求央阿姨无时无刻地诅咒我。可是我却一次都没有听到那种声音、、、不过就在刚才,你站在央阿姨墓前对我说的那段话时,我仿佛听到了央阿姨健康时的声音,两把声音从你口中重叠着送进我耳朵。真的太不可思议了、、、」
「那真是太好了。我想母亲和我一样,由始至终都没有怪责过你吧。」
「嗯,是呢,真的太好了。」
乌云终于从冬结的脸上驱散,探出了彩虹似的笑容。
接着我们清洗了一下墓碑,又彼此保持缄默地在墓前蹲了好一会儿。每一阵晚风都在周遭抹多一把灰色,直至灰色渐渐变深成黑色后,我们才起身返回云连舍。
「关于你家里那盏夸张的水晶灯,我猜应该是林医生心感愧疚后送的、、、最近新闻一直有追踪这个案件,报道到他曾变卖家产,买各式各样的东西赠给那些曾经被他害死的家属。当听到这个消息后,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之前送去你们家那盏来历不明的水晶灯。」
我不经意地放慢了脚步。
「我想去见见那个林医生。」
冬姐眉头一紧,担心地看着我。
「没问题的!我只是和你一样觉得不甘心而已,不明白罪的本身而得到救赎,只能算作被施舍的一种吧。」
为了让她放心一点,我尽可能地咧开嘴笑着。
***
利用双休日的时间,虽说是把林医生所处的拘禁所查了出来,但因为媒体对这事件高度膨胀的情绪,我还真的不知如何才能找到机会见面。
自从林医生被怀疑患有精神病开始,他就从原来的监狱转移到特殊的拘禁所。
纵然已有好些时间了,检查结果也显示确有其事,但为了避免接踵而至的被害者家属和记者,林医生才一直被关在这个特殊的地方,延后了出庭时间吧。我一边估量着和林医生交谈的可能性有多渺茫,一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。
「角哥!」
一名素未谋面,打扮甜美的涉谷系妹子正向这边小跑过来,好像还说着什么,姿势让我联想到古装电视剧的女主角。我尴尬的东张西望,然而少女却似是锁定了靶心般径直跑来。
「角哥、、、哈,哈、、、」
少女微俯上身,气喘吁吁,按着胸脯的手一起一伏,好像刚刚跑的那一小段距离有四百米一样。
「呃,你是?」
脑际中不存在的计算机正飞速运转,却怎么也扫描不出我的记忆里曾有这个少女的出现,于是只能像这样怯怯的问道。
「诶?!!」少女瞪大了眼睛,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。「好过分,已经不记得人家了吗?」
「对不起,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引人误会的语气、、、」
「哼,我是恭桃啦!恭·桃!」
这回轮到我瞪大眼睛,表情停滞几秒后冷不丁的吐出一句「化妆好可怕。」
包包以媲美塔特尔彗星的速度向我脑袋袭来,我从来都不知道女生挎着的小包竟是如此强力。
「阿啦,好大一只梅尔(<问题儿童都来自于异世界>中出现的精灵)。」
露出本性了!话说哪来的梅尔啦!为什么是梅尔啊!明明那么可爱!我只敢在内心吐槽。
坐下来也有一阵子了,没办法,我先开口吧。
「那,可以解释下为什么变这副行头了吗?」
「讨厌啦!人家本来就这么可爱的啦!」
谁都还没有说“可爱”两个字哟!恭桃大小姐,麻烦变回原来的样子吧!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!请你舍去旧形象,重新改变 ,我以你新主人大角之名命令你 ,封印解除!
女仆咖啡厅异常河蟹的格调憋着我吞声忍气。
「喔喔,好喝、、、」
我抿了一口这家店的咖啡,如此感叹到。也对,经常在之前说的那家破餐厅喝全市最难喝的咖啡,任谁都会发出刚刚的感慨的。
「只是很普通的咖啡吧。比起这个,这家店可以免费给你提供电脑哦。」
恭桃看到我感动的表情,有点被恶心到了。
笔记本电脑占了小圆桌半边。恭桃边略带笨拙地敲着键盘,一边心不在焉地说话。
「我说,你该不会是冲着它给你提供电脑才来的吧、、、」
「这不是明摆着的吗?难道还要我一个弱女子提着电脑满大街走吗?」
「所以我说为什么非要是电脑不可啊!?」
「哈?当然是因为这超有趣的啊、、、」
恭桃目不转睛的继续敲阿敲。
「什么东西、、、」
「朋友呀!」恭桃突然露出小狗一样无邪的眼神,「大家都很有意思哦!莉莉娅酱啦,血之暗夜大君主啦,友爱♂801穴啦、、、」
居,居然是网友!这些听起来乱七八糟,中二度满点的ID是怎么回事?话说最后那个ID的家伙很不妙吧!快给我绝交掉啊!
恭桃轻松地注视着屏幕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。
冷静想想,撇开着装的变化不说,现在的恭桃真是跟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判若两人呢,眼前这个呆呆的笑容,换做以前是不可能出现的吧。也许因为一直没有什么朋友的缘故,一开始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认识,但是确确实实是迈开了新生的一步啊!
命运轨道改变的鲜活例子就只有一桌之隔,使我倍受鼓舞。
「哎呀,我居然自顾自的把你硬拉来陪我,角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忙?」
估计恭桃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,于是略显羞涩地问。
「诶?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啦。倒不如说我还真希望能忙起来呢,现在这个样子,只是单纯的对现实束手无策罢了。」
「唔、、、虽然不知道角哥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,不过说出来听听嘛!恭桃会尽量助角哥一臂之力的!」
她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肱二头肌上,干劲满满。
「事实上,我正在想怎么才能进去沅筑看守所。」
恭桃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,怯怯地盯着我。
「我要找到林引。」
「林引、、、是最近电视上说的那个,被人骂作疯癫无良医者,吗?」
「嗯。反正现在凭我一个人是不可能见到他了,据说是处于不接受任何访者的状态。」
恭桃显出和冬姐相同的担心,对方是个疯子、杀人犯,普通情况下不要说去接触了,就连想到都会吐吧。但是“为什么”之类的话,恭桃一句都没有问过。
「那、、、那我试着找爸爸看看。虽然他现在改行做玩具生产了,但手足还是原来的人,应该会有办法的。」
“爸爸”这个词在恭桃口中说出来,有些生僻字的感觉。
原来如此,恭助改行做玩具了。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?恭桃的变装原来只是前菜的程度吗?!
「总之,我会帮你的,再联络哦!」
她一把将我手机抢去,输入了自己的号码,然后又打响自己的手机,最后抛下这句话和我的手机,心满意足地跑路了。
而我呢,只能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,连她在晚霞中奔跑的身影也目送到最后。那一刻,我像是有幸尝舔到救赎的果实,甘甜得令人不知所措,竟就这么发着愣。
「主人,这里一共六十五块。」
「、、、」
「收齐您六十五,欢迎下次光临~」
服务生眯眼笑着。
「原来你换这里打工了啊、、、」
一身女仆装打扮的摇光乖巧地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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